雪是故乡的味道，雪是故乡的牵挂。下雪的时候，引起了我的乡愁，我的眷恋。 寒冬腊月，当天气冷到极致，就预示着将要下雪。几阵寒风，将落叶树身上仅有的几片枯叶刮了下来，像几只蝴蝶在空中盲无目的地乱飞，失去了自控能力，任由狂风摆布，光秃秃的躯杆上，裸露着身躯，寒风一吹，瑟瑟发抖。 雪像个害羞的姑娘，白天总是躲躲闪闪，当你想欣赏她优美的舞姿的时候，她突然就藏起来了，等你不经意的时候，她又悄悄地下起来了，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像棉花、像羽绒、像柳絮、像芦花、像玉……远看，像烟、像雾，团团圈圈，丝丝缕缕，和大地亲吻，和群山拥抱，但毕竟地上的热量不依不饶，有时飘下来的雪，立即融化，挂在草叶上像珍珠一样晶莹，滋润着土地，浇灌着万物。 有时，下起了大雪，雪花像一团团的棉花，从高空中密集地飘洒下来，铺天盖地地抖落下来，像要把整个世界掩埋起来，地上的雪来不及融化，马上又铺上了厚厚一层，越堆越厚，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人们都睡熟了，雪就大着胆子，放心地一个劲儿地下，一层一层地铺盖……这时候，人在被窝里的感觉就特别冷，裹进被子，不让寒风乘虚而入。 早上起来，推开门一望，嗨，那真是换了人间！大地、山川、群山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粉妆玉砌，白茫茫的一片，素净极了，干净极了，舒服极了，山上的树木变得奇形怪状了，松、柏、杉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常青树撑开了一把把巨伞，有的顶端还露出了一个尖儿，棕树被压得歪歪扭扭，有的树枝承受不了雪的重压，折断了枝杆，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横躺在那里一声不吭，树杆上光溜溜的，像镀上的一层玻璃。竹林一根根弯成了一把弓，又像封建王朝的大臣们，一个个匍匐在地，在向天公行君臣大礼，水井只剩下了一个小洞，像睁着的一只眼睛，惊奇地看着世界。 空气清新极了，一口气吸进肺部，像凉茶、像奶酪，清凉透彻；一口气从口里呼出来，像一团白雾，像一绺白烟，老人们裹上了棉大衣，戴上了毛皮帽子，围着火坑聊天或几个人一起下棋、打牌。姑娘们穿上了漂亮的风衣，围上了鲜艳的围巾，露出一大把长长的、黑黑的秀发，灵秀的睫毛格外好看、惹眼。小孩子们更有乐趣，他们堆雪人，打雪仗，有的把高板凳四脚朝天，上面坐上一个小孩，大孩子用绳索拉着滑冰，两个脸蛋冻得通红，手指像一根根冻僵的胡萝卜，有的还挂着鼻涕，却玩得热火朝天。 一场大雪，可以持续几天不化，路上行人稀少了，只有鸟儿和野兽们饿极了，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躲藏了，只好出来找吃的，雪地上就留下了很多的、各式各样的脚印，大大小小鸟类的脚印，是三个叉的，野兽的脚印，如麂子、香獐、野猪、野羊等的脚印，是两个叉的，像豪猪、猪獾各种狸猫、野狗、虎、豹、豺狼的脚印，是五爪形的，豹子和老虎的脚印，跟狗的一模一样，豹子的比狗稍大，老虎的脚印，就显得特别大——这是小时候最可怕的脚印。雪地上发现了这样的脚印，就说明来了老虎。晚上就更害怕了，担心老虎会来咬猪，叼狗。有经验的猎手通过观察老虎的脚印，就能看出此只老虎有多大，咬着了东西没有，如果咬着了东西它的脚印就更大，更沉重，如果捕到了大型的动物，雪地上就会留下血迹和拖着的痕迹，这时会使人毛骨悚然。这也是打猎的极好时机，当地把打猎叫做“赶山”或“赶仗”，下雪的时候，没有农活干了，猎人就盼望着这一天，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带上他们心爱的猎枪和猎狗，就分析哪个山上有野兽，有什么样的野兽，再主要是通过查脚印，找到野兽藏身的地方，冲在前面的，最先发现野兽的就是猎狗，它们发现了野兽留下的气味——猎人叫“鲜”，它们就“汪汪”地叫了起来，跟在猎狗后面的人叫“赶角”，枪打得准的人就躲藏在野兽们很可能出来的山脚或山口处，叫做“坐卡”。如果猎人是诸葛亮，野兽是曹操，就必然算定了华容道。如果狗越叫越凶，就说明发现了野兽，这时的赶角就会大声吆喝起来，提醒坐卡的人注意，野兽快出来了！这也是最令人振奋或紧张的时刻。如果野兽被赶出来了，又通过预先算好的卡口，坐卡的没打中，那就要遭到众猎人的一顿臭骂，甚至要赔偿损失。 雪地捕鸟也是小孩们最盼望最好玩的，下大雪了，鸟雀们寻不着东西，就会集中在有种子的树上，或竹林里，最喜欢的是农家的草骡树下，平常最多的是画眉、斑鸠、青菜包。乌鸦或喜鹊很少，锦鸡和竹鸡也不敢来，在这些地方撒下一些粮食，用竹筛罩住，再用一根木棒撑起竹筛，用绳子系住木棒，人牵着长长的绳子，躲在隐蔽的地方窥视着，待鸟进去了把绳子一拉就把鸟罩住了。 到了数九寒天，屋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屋檐上挂着一排排长长的冰凌，像蜡烛、像石钟乳，晶莹透明，也是一道别致的、异样的风景，火坑上方的雪融化了，露出了黑黝黝的瓦片，上面缭绕着淡淡的浅蓝色的炊烟，透出一种祥和的、喜悦的、令人留恋，使人遐想的气氛。屋外，瑞雪皑皑，室内，暖气融融。家家户户的火坑上挂满了腊肉，腊味、厨房里炊烟袅袅，香味扑鼻，餐桌上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下雪的时候，又让我回到了童年时光，我盼望下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