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曾说：六楼太高了，好像这一天也爬不上去，只好抓住铝合金扶手，一步一步往上挪。每天到这家旅行社上班，最怵就是爬楼。 大家都劝：你这身体，不要打工了，先休息几年吧。 姐不听，说是房子的贷款、儿子读大学的费用、自己吃药的钱……老公一个人开出租车，怎么顾得过来？ 姐是城里姑娘，却爱上了沅古坪乡里的姐夫。两人费尽力气走在一起时，除了年轻和对生活的憧憬，一无所有。先是在乡里住了一年多，温饱无虞之余，像所有乡里人一般，挣不来极为稀缺的钱，延绵不绝的山也似乎阻隔了生活得更好的希望。姐手脚因习学农活变得粗糙，也在乡梓落下了贤惠勤劳的好名声。 夫妻俩进了城。姐夫先在位于南站的水泥厂卸运煤炭，工作时间长，极累极苦，就因为工资比起来高一些。姐到处打工，一直到一家旅行社做会计才算稳定下来。 后来，水泥厂关停，姐夫被一家单位聘用，单位几年后撤并。两人决定咬牙去跑出租，红着脸到处凑钱。夫家娘家余钱剩米不多，贷款因为没有抵押物借不下来，真不知他们为难多久，最终与人合伙买下了车。 司机却只有姐夫一人，他要抓紧时间，兑现让姐过上好日子的承诺。没日没夜的跑车，大家都说性命还要不要，这样下去会病的。 没想到病的是姐。因为自己舍不得吃，姐长期营养不良。劝她，就说还年轻，来日方长，现在要还买出租车的钱，买房的贷款，要送儿子读书出来。 四年前，姐患上了慢性肾炎。这不是立即要人命的病，但要定期做血液透析。姐听说一年要三、四万元的费用，立马拒绝。 鬼门关上几番进出后，姐还是固执着，说是反正治不好，拖一天算一天。姐夫苦劝：每天夜晚回来，只要有你在，只要有灯光，这家才是完整的。似乎被这话打动了，加上几年下来，偿清了债务，有了些积蓄，姐原来学校毕业后分配的企业改制补偿了十万元钱，姐说：过了今年八月十五，我就去医院。 2015年9月24日晨六时，姐因为慢性肾炎转为急性尿毒症，在市中医院病逝于姐夫怀中，年仅46岁。 那天，距离中秋节仅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