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又看见了。 斑驳老旧的铁门 ，青藤缠绕的丝瓜架 ，一簇簇粉红色的花蕊 ，摇摇晃晃的摇椅 ，还有你笑的样子。 阳光缠绕在竹枝上 ，埋进你银白的发间。一切都是我想念的模样。 你轻轻地对我招招手 ，掌心中橙色的丁丁糖反射着光线。 云朵都笑了。 我伸出手 ，然后 ，你不见了。 二 凌晨三四点 ，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左心房传来的“咚 、咚 、咚”的节拍声。我摸了摸背 ，一片濡湿。那只是一个梦 ，却又那么轻易地让我难过。 我从没有刻意去算我有多少天没去看你 ，可是这次 ，我慌忙地摸索着手机打开了日历。记录为空。 我轻嗅着被褥散发的淡淡的阳光味道 ，脑海中霎时浮现出你慈祥的面容 ，银发与青丝穿插相布 ，一双眼睛深沉且陷入了眼眶 ，老年斑染花了你的眉梢 ，青花碎花点衣衫衬得你朴实无华 ，脊背深深地弯陷 ，却更像是一种坚毅的守候。你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我 ，对着我笑 ，满脸的皱纹堆积在一起愈发地深刻 ，眼神热切又充满期盼 ，但满脸憔悴又像是望了几个世纪之久。 你是在等我吗？又想起每次父母带我去你家吃饭时我的不情不愿 ，每次我拿学业繁重为借口推脱不来时你失望的面容。你是否会责怪 ，那个你天天念叨却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长大离开了你后 ，便把年迈苍老的你孤独流放。 就像幼龄的我不懂事 ，总是因为贪玩而独自跑到老远的地方 ，让你苦苦寻觅。一下雨 ，就喜欢穿上新衣服和小伙伴们手捏一团团的软泥向别人家掷去。后来越来越密集的击墙声和越来越放肆的喝彩声终于惊扰了屋中的大人 ，女主人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叫嚷着奔出来 ，而我们则撒丫子跑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很快我们就被推上了被告席 ，连连向领居道歉的你最后还是折下了那青翠的竹枝 ，狠狠地往我身上“招呼”，纵使我练就了神行太保的功夫也无济于事。 那个时候 ，你在我眼中是无所不能的 ，即使我弄丢了你 ，你总会找到我。 而今 ，我还是弄丢了你 ，你却已然老去 ，再也执不起细长的枝条 ，边打边掉眼泪让我好好跟在你的身边。 我一直觉得我足够坚强 ，但我一直没有机会听到你说我已经成长为你所希冀的模样。 你不会唱歌也不会讲故事 ，没有父亲特有的宽厚肩膀 ，也没有母亲柔软白皙的手掌所带来的温暖触感 ，你只会每天早晨拉着我的小手送我上学 ，弯下你那佝偻而又坚挺的驼背；你只会在我饥饿难耐的时候 ，亲手从炭火堆里抓出我最爱的烤红薯 ，细心剥好后 ，一口一口喂给我吃；你只会在我因恶作剧而拔光你耗尽心血栽种的芋头苗时 ，仍能一脸微笑的看着我，眼神尽是宠溺和无奈。 可是你知道吗？当你把委屈流泪的我拉进怀里轻声细哄 ，告诉我你的心疼与不舍时；当你在我睡不着而用你布满老茧的双手轻拍我的背 ，任我把玩你的衣角时，你身上洗衣粉与阳光的味道 ，是我最安心的存在。 我总喜欢盯着你的脸庞或是趴在你的背上细数你的皱纹和你的白发 ，你总会笑笑轻声说：不着急 ，等你长大后就能数的清了。”那时天很蓝 ，云很白 ，我还没长大 ，你依然健朗。 天还是那个天 ，云还是那些云 ，我已经长大了 ，可还是数不清你脸上的皱纹和头间的白发。 岁月在墙上剥落 ，而你却在我的旧梦中缓缓褪色。我知道 ，时光太细 ，指缝太宽 ，我们抓不住时间的尾巴 ，你已然苍老，再也提不起那干枯的藤条 ，再也弯不下你那憔悴的佝偻的脊背 ，再也没有力气去呼喊你那愈走愈远的小丫头。 你已苍老 ，你已苍老。 可是现在我仍能张开双手 ，闭上眼睛，拥抱这与你在同一片天空倾洒下的阳光，感受同一缕光辉的呼吸 ，我便知道 ，你一直未曾改变 ，这永远是你陪伴我的印记 ，即使我们相隔万里 ，你还是能够找到我。 时光拖慢了你渐渐沉重的步伐 ，使你渐渐跟不上前方的背影。可就算这样 ，也没关系 ，这次换我转身 ，换我走回你的身边 ，换我牵着你的手 ，一起走下去 ，一直走到梦的尽头。 三 最近在整理书架时 ，相册中幼年时和外婆合影的照片映入了我的眼帘 ，当时我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外婆弯弯的眉眼最是惹动我的思绪 ，就这样 ，一段段旧时光悄悄爬上心头。忽然想起方文 山《东风破》中的一段歌词— — —“岁月在墙上剥落 ，看见小时候 ，那儿有一直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我多么希望 ，时光慢些走 ，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想为你做 ，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从前 ，有个小丫头 ，她很想念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