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燕子沟，最好看的是红石头。进沟不久，便见溪滩的卵石上，泛动着点点浅淡的红彩，如少女含羞欲语时的红晕。我们请司机停一下车，想去看看那石头，他轻轻一笑，说，这有什么好看，好看的在后面呢。 拐了一道弯，带着红晕的石头多了；再拐一道弯，石头上的红色浓了许多；再拐几个弯，艳红的石头盖满整个溪滩，司机还是没停车。怪的是车子竟然离开红石遍布的溪滩开始爬坡，在已经凋零的矮树丛中不断折弯，越爬越高。到了那片稍稍平坦的高地，车子总算停住。 最有气势的红石景观，原来要从这里看。但见一条溪谷，从雪山俯冲而下，之后拐个呈直角的大弯，再往远处延伸。溪水两侧的卵石全是红的，看过去有数里长。拐角的那一片阔地，红石头像一片美丽的花园。是的，如果不是先入脑海的印象，你一定会以为那就是花。因为那红石不只在水边铺排，而且涌上山坡、钻入树林，就像是从山坡漫向溪边的成片红杜鹃。 原以为那里堆叠的该是红色矿石，走近它，才知道它是普普通通的卵石，只不过面上敷着一层红色，像薄霜。真想用手去触摸那红霜，然而我不敢，这里有人看管着。既然不让碰，说明那是跟霜一样脆弱易逝的东西。问了他们，才知道覆在上面的是很小很小的植物。最初人们以为是苔藓地衣之类，现在确认它是橘色藻。在我的印象里，藻是生活在水中的植物，怎么跑到石头上？究竟是怎样的石头，能养育出如此鲜丽的植物？莫非这里的石头，也有水的温情，水的灵性？ 忽然想起，在川西的另一处山谷，也见过一片类似的红石头，只不过规模没这么大，颜色也没这么鲜丽。他们说，那片石头就是从这里搬运过去的呀。刚搬去的时候，颜色跟这里的一样红艳，过后就开始褪色了，最终可能褪尽红颜，跟普通的卵石一模一样。当初费了那么大力气搬运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这里的红石头是恋家的，离家远了，她就瘦了，没精神了。” 回程的时候，车子在溪谷里开开停停，让我们去接近一片又一片红石滩。一阵阳光明灿灿地从云缝投下，把溪水点击得银光闪烁，在银光里荡动的红石头，恍如神女的彩衣，晾晒在溪滩之上。经常在这里穿梭的当地司机告诉我，这还不是红石头最漂亮的时候，一场雨后，再来一阵阳光，那时候的红石头看起来像花又像霞。 我问司机，红石头是不是只长在燕子沟，别的沟谷里有吗？他说，别的沟谷也能看到，不过这条沟谷是最多的。长红石头的地方，都离雪山比较近。怪呀，与雪山相伴的是寒冷的气温，这岂不增加了植物生长的难度？司机似乎说不出其中的所有奥秘，他只说，雪山旁边的空气好呀，离开了这里，石头就红不起来了。 回去后查了资料，才知道橘色藻细胞内富含一种类胡萝卜素，所以呈红色。正是凭借这样的类胡萝卜素，橘色藻以其从容和坚韧抵御住了高海拔地区强烈的紫外线和低温，展现出美丽的生命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