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云“仁者乐山”，我们20位老人组团冬游峨眉。
四川盆地一马平川 ，前段行程似乎淡然少了点顿挫。大巴车倏地从雾中钻出来 ，面对突兀的峨眉 ，心头为之一震— — — 这不来到魂牵梦绕“天下雄秀”的目的地了么？
我有些不知所措 ，又热切贪婪地端详山门镏金“山嵋峨”大匾 ，小字署“康熙御题”，顿觉比张家界多了点历史的厚重。一道次门是郭沫若所题 ，想是古今人瀚墨对话哩！我仰视着 ，相信它也在看着我— — — 凡高高在上者，都在俯视一切。
我矜持的举止 ，一下很可笑地反衬在辉煌的建筑上 ，显出一种浅俗 、卑微。山却怜悯大度地一笑 ，扯一片烟云过来搂住我，让我如释重负般惬意 ，莫非确有感应来自如禅静默的峨眉山？
我上峨眉 ，早就知它是与普陀 、五台 、九华并称于世的佛教名山 ，梵刹栉比 ，可我无心流连香烟缭绕的金宇琳宫 ，而主要为看山 ，看山如 何“螓首天姿” 、秀甲九州”，如何赢得李谪仙赞誉“蜀道多仙山 ，嵋山邈难匹”。
看山 ，一般都是抬头看 ，所谓“高山仰止”。峨眉壮观 ，莫甚于山巅。笼雾中 ，雄浑的山势只呈现一勾幽渺的轮廓 ，若隐若现 ，似真似幻。最最美丽是白雪皑皑的山头，阳光下皎白中晃动着金红的霞光，那仙境 ，让人怎么想像都不牵强。
而峨眉常年多雾 ，观景多是俯瞰。
在通往金顶的小道左侧 ，抚栏远眺 ，是万丈深壑。其间峰峦如聚 ，万笏朝天 ，嵯峨峻峭 ，若劈若斫。跳蚤般点儿在其间蹦来跳去 ，望远镜下可见猕猴。壑间松涛阵阵入耳 ，若虎啸 ，若雷鸣。不禁让人想起苏 轼《赤壁赋》中诗句 来“俯冯夷之幽宫”。张家界类似景点 ，似乎多了点盆景般的玲珑却少了如此深遽大气。
(二)
很多时日 ，峨眉被裹得严严实实 ，浓雾把一切都纳入怀抱，秘而不宣。峨眉任人褒贬臧否，手指唾飞 ，它只以千万年来的固执保持缄默 ，保持一如原始的钝拙！峨眉山就是这样一种无所谓的坦荡模样。很多人觉得 ，你面对峨眉 ，无法想些什么东西 ，也无法不想些什么东西。
而于我 ，想说说不一般的峨眉青松：峨眉雾重 ，空气湿度忒大 ，上得山腰才亲身感受到前人告知 的“山行本无雨 ，空翠湿人衣”，准备的雨衣真派上了用场。
那松 ，很多挂在峭壁上 ，石罅间 ，虬盘虬结 ，空翠袭人。莫非石髓可做养份？本草纲目》有记载 ，石髓可做药方：邛疏煮石髓。”峨眉雾气重 ，有些松根裸露 ，空中须蔓般随风摇曳 ，应该从空中汲取大自然精华了。
(三)
登上金顶 ，世界上最高的一尊佛像恭立那里迎迓。缕缕白云打人们身边擦过。感觉有点异样，呼吸急促 ，胸口好像压着一块重石 ，生理上叫高山反应 ，空气稀薄所致。我胸中跳跃着山峦起伏的节奏 ，深呼吸纳入了山石的气息，心扉放飞了想象的翅膀。
我想到那位亦仙亦凡的青莲居士 ，还想到石痴米颠鹿门居士。
不提东坡居士 ，当然有失公平 ，可是觉 得“高处不胜寒”的人 ，还是免提罢。至于那 样“小鸡”气人的韩昌黎上华山而惧下 ，竟彀觫坐地嚎啕 ，当属极度恐高症了 ，更不便提。诗仙每次登高 ，都兴奋得可爱！在峨眉山顶 ，余亦能高咏”的狂士 ，居 然“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浪漫至极！说到米颠 ，就是那位书法界大名鼎鼎的米芾 ，有痴癖见奇石必衣冠而拜。拜其神骨仙姿？抑或是坚贞不移？恐怕只有他自己说得清楚了。倘“执迷不悟”，说不定会伏地不起 ，蝉蜕而成拜石教主呢！
峨眉之行 ，感慨多多 ，草草而成随笔 ，永志不忘云耳。 | 
